罗哲文先生去世的那天是2012年5月14日,正逢我也在京处理一场灾难事故。罗先生溘然离世的那个晚上,我也正在遭遇前所未有的人生低点,眼泪格外地多,我不能说是为罗先生而流的,但是,我因罗先生的忌日而必将记住这个日子,冥冥之中,应当有着一点天意的味道。
认真严格地说起来,我是没有资格攀附罗先生的。无论是我作为学界的无名小卒,还是文物界的后生新兵,我都既没有资格称罗先生为师,也没有资格拜罗先生为长辈。但是,因为许多年前我踏上了长城研究道路,而罗先生是公认的长城研究专家,从此开始在内心追随、尊崇甚至仰慕罗先生。
在2008年年末,我第一次见到了罗哲文先生。那是中国长城学会在昌平主办的一个学术会议上,我作为大同长城学会的创始人、法人代表、常务副会长兼秘书长,正式受邀参会,记得那次我带的是《大同长城,让历史告诉未来》,如今回头看,那实在算不上是什么“论文”,但是,我倾注在其中的热情还是为我赢得了一大批朋友,也因此拜见了诸多长辈。记得大会开幕式后就是合影,我幸运地站在了尊敬的全国人大副委员长、中国长城学会会长许嘉璐先生背后,许先生的旁边就是罗哲文先生。合影之后,我又主动走到罗老跟前,简单自报家门之后,要求和罗老合影。罗老爽快地答应了,于是我把相机给了一个旁边的一个人。但令人遗憾的是,等到回头查看照相机,才知道,此人将相片拍得如烟如雾朦胧一片,搞得我哭笑不得,但是已经再也无法挽回了。
记得那次我跟罗老提的话题是从“长城学”开始的,我提到了我认为可以从学科分支的角度提出“大同长城学”。因是实在匆忙,此话题并未深入,只记得罗先生当时听到后,简单地说了几句鼓励支持的话,大意是“长城学的内容很丰富,大同长城在中国长城历史上很重要,有很多值得研究的东西。”那是第一次见到罗先生、第一次跟罗先生当面交流,匆忙而简单,但是先生灿烂的笑容、清澈的眼神却一直印在了我的脑海中。
2009年2月3日,我获大同市市长耿彦波专门批示,以特殊人才引进的方式进行了跨行业跨专业跨地区的干部工作调动,正式来到了文博系统,专职从事我热爱的大同长城研究。罗先生生前在国家文物局工作,我现在大同市文物局工作,这样地算是和罗先生有了一点“系统联系”。其后有一段时间,我一直在通过北京市平谷区政协的柴福善先生联系,向罗先生介绍我这几年长城方面做的工作,请罗先生为我的书稿题词,并希望让我当面拜见以指教我已经发表的系列大同长城专业论文。
在罗哲文先生和柴福善先生合著《中国名楼》一书的过程中,我多次向柴先生推荐大同市天镇县新平堡的玉皇阁,并提供了一些照片和资料。春节期间柴先生寄来刚刚出版的《中国名楼》,我看到新平堡的玉皇阁和大同的鼓楼一起被收录了,罗先生对新平堡的玉皇阁高度认可,这也是新平堡玉皇阁有史以来首次出现在有较高影响力的著作中。
今年春节期间,我通过柴福善先生向罗哲文先生提出,请他们待春暖花开的时候,来大同看看长城,尤其是来看看我一直向他们推荐的新平堡等长城沿线古村落,我将当面向先生汇报和请教。就在上个月,柴先生来电话说,罗先生给我题了词,也感谢我的邀请,但是自己已经来不了新平堡那么远的地方了。记得柴先生转述的时候,以轻快明朗的声调模仿罗先生的原话“来不了啦!”,那种乐观豁达的态度,给了我深刻的印象。那时候,我还想,他们这样说的原因,也许是因为觉得飞机来回确实累人,我们可以修改方案,这边或者可以去一辆专车,从罗先生家门口接起,旅途不让他劳累一点,这样他就可以到大同长城看看古村落。我一直致力于促进此事,但是,还没来得及安顿好,罗先生就永远离开了我们。
5月15日早晨,骤然听到中国广播电台发布的罗哲文先生去世的消息,骇得我几乎说不出话来。急忙马上给柴福善先生去电话,他咋闻此讯,也非常吃惊。其后上午又接到江南陆阳、北京阿涛的电话,也都谈到此事。国家文物局发布消息说,5月20日将在八宝山革命公墓举行罗先生遗体告别仪式,但是我不能在京停留太久,已经等不到那天亲自拜谒了。我对阿涛说,若他前去,请代我行个礼吧。
罗先生的忌日也是我迄今最严重的蒙难日,这当然是一个没什么必然联系的巧合。但是冥冥之中似乎有天意,为人做事从不曾违背天道、人道、世道对我的要求的我,也正还在继续获得上天格外巨大的眷顾。此刻,玄窗外霞光万道,飞机即将起飞,让历史告诉未来,站在大同长城上的我,不会为任何人停留我的步伐。逝者长已矣!这样的一位前辈去世,我感到十分难过,但罗哲文先生所终身致力的长城事业却方兴未艾,先生开创的长城学术研究道路亦将由包括我在内的后人继续走下去。
罗哲文先生千古!
2012年5月17日凌晨于首都国际机场T3值机、机上。
注:专题编者在采用本文时对文字有调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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