铁镜公主是京剧[四郎探母,坐宫]一折中的主角。这出戏百演不衰,历有年所。称的上[角儿]的大都演过。在观众来说,更是脍炙人口,耳熟能详。但因它是花衫,老生的[对儿戏],杨四郎[自思自叹]的时候,铁镜公主还没上场,等到铁镜[四猜],杨某人又没事干了,在一旁歇工,只不过塞个缝儿搭讪两句。所以每每演的很[散],[你打你的,我打我的。]照本宣科,互不通气,同床而异梦,貌合而神离,没戏看。京剧艺术家李慧芳,大为不同。旗鼓相当的对手,固无论矣,就是对手辈分低些,水平差些,处于[挎刀]地位的配角,她也能把对手带起来,领着他入戏。演得这一[对儿]情感叫流,精神融会,唱假成真,忒有看头。这就是本事,艺术,魅力。
李慧方演的是铁镜,并非仿效哪一流派的唱腔做派,更非扮演一般的夫人小姐,而是创意地着力抓住富贵尊荣,年轻美貌,骄娇自恃,夫妻恩爱的[这一个]皇家公主。上场时[西皮散板]中那两句[芍药开牡丹放花红一片,艳阳天春光好百鸟声喧]。正是这位铁镜身家世路情性心腑的形象写照。尽管[我本当与驸马前去游玩,怎奈他这几日愁锁眉间]。心里飘过一片疑云,但一闪而去,还是娇声娇气地打招呼,[驸马,咱家来啦。]似乎有意挑逗。在询问[莫非有什么心事]之后,说[咱们闲着也是闲着,那么我就猜猜。]两句似乎无关紧要的话,却把[四猜]这段戏[贵族生活,宫中调笑]的基调给点出来了。第一猜[莫不是我母后将你怠慢],铁镜明知故问,驸马连连摆手,接着[猜着了],[猜错了],的一问一答,公主笑吟吟地抛情调侃,[就是有些个怠慢,看在咱家的面上,您也得担待一二呀。]这分明都是闺中逗趣的况味。第二猜[莫不是夫妻们冷落寡欢],第三猜[莫不是想游玩秦楼楚馆],也都是有一搭无一搭地没话找话。第四猜[莫不是抱琵琶你就另向别弹],这事非同小可,铁镜动了[真格的],只见她眼随指尖望过去,察颜观色,一甩手绢一嗔脸,连[,,,,别弹哪呵呵]的停腔收音都有几分酸溜溜。驸马有口难辩,急得哭了起来。铁镜摸到了底,这才转嗔为喜,[不对,咱们再猜,你哭什么呀,]又把那尴尬的场面拉回到有说有笑上来。您看这真真假假,亦嗔亦喜,得有何等表演功夫呵。从这里开始,气氛有所变化,铁镜犯了寻思,[这不是那不是是何意见。][小拉子]声中,回身朝向[小边][上场门],边走边想,那几步[旗步],背上都是戏。转过身来,用手绢遮着偷看一眼,恰逢驸马遥拜高堂,伤心落泪,这下子铁镜豁然明白,三步并作两步,急忙招呼道,[我说驸马你这儿来,咱家这一猜呀,可就猜着了。]
几句[京片子],声音里含着几分高兴的傲气,[莫不思骨肉你就意马心猿。]李慧芳这样的精刻细雕,把个铁镜公主演得活生生,水灵灵如在目前, 往往一句一个好,演到这里,更是一个大高潮,掌声阵阵,满堂轰动。
但是杨四郎还是不敢讲实话,要[公主对天盟誓愿,本宫方肯吐真言]。这时的铁镜,还是不知道问题的严重性,还在开玩笑,[巧嘞,番邦女子就是不会盟誓。]待到杨四郎讲清身世,,[我本是杨,,,,]这可把铁镜吓懵了,连连摆手叫他不要讲下去,左右窥探是否有人偷听,最后来一个[听他言吓得我浑身是汗,,,,]盖子揭开了,怎么办,驸马要过关见母,公主说我没阻拦你呀,这一段对口[快板]可实在精彩。[公主虽然不阻拦,无有令箭怎过关。]
[有心与你金批箭,怕你一去就不回还。]
[宫主若肯赐令箭,探母一面我即刻还。]
[宋营离此路途远,一夜之间你怎能还。]
[宋营虽然路途远,快马加鞭一夜还。]
这里,铁镜打了个反击,
[适才叫咱盟誓愿,你对苍天就表一番。][表,一,番]。李慧芳用了个小腕花,以兰花指向左,右,中三点,唱出这三个字,干净利索,嘎然而止。激越爽朗,高离清亮。 李慧芳和她的对手,珠联壁合,唱得字字清楚,声声[达远],有如珠落玉盘,冰裂银瓶,煞是好听好好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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